盛世同拒理力争的结果是每月一次的探监,俞秀松也给他年轻的妻子打气,盛世同给俞秀松送食品、衣服,丈夫在狱中对年轻的妻子说:”我是一个马列主义的信仰者,要实现我的理想———解放全人类,怎么可能与‘托派’有关?过去几次‘清党’都没有问题,早期参加党的同志和在苏联留学的同学都了解我。这是诬陷。一定有人搞鬼。这笔账一定要算,你千万不要屈服。”
在狱中的俞秀松日夜思念抗日战争初期沦陷区的父母,曾写了一一封信交给年轻的妻子,但当时邮递不通,盛世同只得把信保存下来。直待抗战胜利之日,她才把此信和一张结婚照寄给俞秀松父亲。
残酷的政治阴谋把亲情一概置之度外。1938年6月25日,苏联派了一架军用飞机,还有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士兵,遵照斯大林的指示,盛世才就这样把他的妹夫送往苏联。在去飞机场的车上,俞秀松对妻子说:“我此去凶多吉少,不知何日能再见,你要挺起胸膛,救世主就是共产党。”盛世同回忆说:“到了飞机场下车,苏联人把降落伞都拿下来,给他们绑上了,绑上就催促上飞机,到飞机跟前了,因为我送他,他拉住我。他紧紧地把我抱住,那简直是抱头痛哭了。”俞秀松又说:“我此去吉凶难卜,你要挺起胸膛,不能靠别人,要相信共产党。”生离死别之际,俞秀松紧紧地抱住年轻的妻子,亲吻她,为她祈祷。“飞机腾空而起,我的亲人被夺走了了!秀松手拿帽子,从机窗口不断向我招手。飞机远远离去。我昏倒在地,不省人事,谁知机场一别,竟成永诀!”盛世同回忆往事。依然心痛如绞。
从此,这个世界不再有一个叫做盛世同的年轻姑娘,兄妹手足之情一刀两断,盛世同断然与盛世才断绝兄妹关系,并从此改随母姓,将名字由“世同”改为“志洁”,以示意志坚定纯洁,不与他同流合污。她不要大哥的物质接济,自己振作精神到女中附小当教员,自食其力,并被推选为反帝会直属四分会的负责人。随后,又进人新疆女子师范学院教育系继续读书。
1942年秋天,安志洁的五哥盛世骥去重庆开会,安志洁考虑到或许可以从重庆方面获得一些有关俞秀松的消息,于是也跟了去。开始是想去找周恩来打听丈夫下落的,发现被特务盯上了,没去成。没想到在重庆,蒋介石夫妇竟然设宴招待了他们兄妹。在客厅休息的时候,宋美龄显得特别热情,给她削苹果,送了她一支金色的钢笔,还问她想不想留在重庆读书。吃饭时蒋宋两人坐在西式长餐桌的两端,安志洁被专门安排坐在蒋介石的旁边,席间还坐着三位空军将军。蒋介石不停地给她夹菜。那殷勤有加的样子,实在是让安志洁觉得有点奇怪。第二天新疆驻重庆办事处主任张元夫便来向她提亲了,原来是宋美龄要为她做媒,说是昨晚宴会上有好几位空军少将,让她任选一位。安志洁当即让张元夫转告宋美龄,自己是有夫之妇,丈夫俞秀松的情况想必蒋先生也知道,她要等他回来。
八年抗战,终获胜利。1946年5月,安志洁来到南京,立即给俞秀松父亲俞韵琴去信,俞韵琴极高兴。由于抗日战争,他家已经一贫如洗,老人虽年已古稀,还是到南京他学生寿勉成任总经理的中央合作金库谋了一份生计,就这样,从未见过面的公公和儿媳妇终于取得了联系,相逢在南京。但不久内战烽烟又起,俞秀松依旧下落不明,而盛世才的归宿却和蒋介石紧紧绑在了一起。1948年冬,安志洁的其余家人随盛世才一起去了台湾,安志洁坚决不与她大哥同去台湾。她和她母亲先来到杭州,后来又到诸暨俞秀松的老家溪埭村,与公婆住在一起,于浙东乡间苦苦等待大陆解放,日夜等待她亲爱的文夫归来。
上海解放后,安志洁来到上海,当时俞秀松的弟弟俞寿臧在上海工作,她去找他共同向有关方面反映,要求帮助寻找俞秀松的下落。孰料1951年10月18日,等来了中国驻苏联大使馆(王稼祥大使任内)的回信,信中告知:“关于俞秀松之下落,经查询结果,仅知其去新疆,以后详情不明……”这等于告诉她,她苦苦等待十多年的秀松已在异国牺牲了。得此消息,她如五雷轰顶,悲痛欲绝。三十出头的安志洁在悲痛欲绝之后曾想出家做尼姑,是俞家的深情厚爱使她的心死灰复燃。秀松父亲深情地对她说:“你还年轻。应该有个归宿。你苦苦等了松儿十多多年,已对得起他,臧儿未完婚。我已征得他同意,你和他结婚,我们仍然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