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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5月30日 星期四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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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烈之血 主义之花
安志洁与俞秀松(5)

1917年,俞秀松(右)与一师同学邵人模合影及照片背后的文字

1962年颁发的革命牺牲工作人员家属光荣纪念证

  年轻的小叔比安志洁小几岁,却无比敬爱着忠贞刚强的嫂子,深明大义的安志洁思虑良久,征得母亲的同意后,由公公做主,与俞秀松的弟弟俞寿臧结了婚。婚前。安志洁曾向俞寿臧提出一个重要条件:婚后子女应先过继给秀松。使秀松永有后人祭祀。所以。当长子俞敏与长女俞雁降生时。他俩即按约过继并在户籍备案,直到他们的三子俞宏出生后,才到了俞寿臧名下。这中国传统社会血缘亲情的体现,让韵琴老人深感欣慰。从此,安志洁多了一位探寻俞秀松下落的忠实助手和参谋。 

  我们着实有必要在此对革命老人俞寿臧作应有的介绍,俞寿臧出生于浙江诸暨溪埭村,那一年正是哥哥参与建立中国共产党的重要年头。他是上海沪江大学工商管理系毕业的高材生,早年积极参加学生革命运动,从事党的地下工作,新中国成立后长期在教育系统工作,是俞氏家族中最早发起并开展俞秀松研究、俞学研究、家谱文化研究的重要倡导者。作为俞秀松的弟弟,他深为哥哥能拥有这样的妻子而骄傲,他认为这是哥哥的福气,可惜他们幸福的日子太短了。他也曾明确地公开表达对妻子的爱意,他说:“我很爱她,我是她的助手和参谋,我更愿意做她坚强的后盾。”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份坚实的爱情,他们才一同度过了以后的艰难岁月。要知道,作为盛世才的亲妹妹,不管安志洁怎么样地宣布和各个势不两立,她还是被诬为潜伏特务。污蔑者甚至异想天开地杜撰说她把盛世才藏在她家的楼上,结果家被抄了,安志洁自己还被关了二十一天,经过公安派出所到五省市调查。才证明她的清白。 

  1958年。在组织的鼓励下。安志洁为俞秀松办理了烈十烈士登记手续。1962年,安志洁收到了毛泽东亲自签发的“革命牺牲工作人员家属光荣纪念证”。后又领到统一的“革命烈士证明书”,安志洁成为烈士家属,受到社会的尊重。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安志洁被聘为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并被推选为上海市政协委员。 

  我的作家朋友黄仁柯多年来一直把红色传记作为自己的创作主题,1996年5月16日。他曾前往上海,在黄浦江畔采访了安志治这位年逾八旬的老人。三年后,在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老黄出版了反映安志洁、俞秀松生死爱情的长篇纪实文学《生死天山》。我正是在他赠我的这部书的封面上,第一次看到这对爱人的婚纱合影。从此,那有着一双清澈明亮大眼睛的安志洁,就闪耀在吴越儿女的群像之中了。 

  同年,也就是1999年,《当代青年》杂志第二期发表了署名晓辉的长篇纪实文章《蒙难半个世纪的国际冤案追踪》,深入细致地记录了那段历史。尤其记录了晚年安志洁寻求了解俞秀松政治生命的一片赤诚之心。在此转摘部分内容,以便读者能够更为深入地了解这段近八十年前的爱情悲歌: 

  艰难的追踪 

  尽管俞秀松已被追认为革命烈士,但他牺牲的真相,仍然是一个谜。1988年,安志洁去北京请国家主席李先念为俞秀松烈士纪念碑题词,并上书中共中央组织部,要求查明俞秀松牺牲真相,由苏联方面出具书面证明,为他平反昭雪。中组部和中联部联系后,认为时机不妥,以后再议。 

  不查明真相,安志洁心里总是有个疙瘩。1991年她又致信苏联驻上海总领事馆,要求苏联政府查明真相,为俞秀松书面平反。同年10月29日安志洁收到该领事馆的回信。安志洁又伤感又高兴,她终于弄清了秀松牺牲的确切时间、原因和地点。但不久风云突变,苏联解体了,这件事又搁浅了下来。 

  1993年和1995年,安志洁两次应邀去新疆,正巧有一位朋友的外甥在哈萨克斯坦留学。1995年9月,安志洁便托他捎去两封信,一封给哈萨克斯坦外交部,一封给中国驻哈萨克斯坦大使馆,请他们早日查明秀松冤案的真相,尽快给予书面平反证明。 

  1996年1月3日,陈埭大使第二次致信安志洁。告知哈萨克斯坦方面没有查到有关俞秀松抑或王寿成的档案材料。只在一个“六人集团”的档案中查到了王寿成的名字。但这部分档案材料大约保存在当时的突厥斯坦军区(现属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的档案库中,哈方已去文查询。1月25日。陈埭大使再次来信,说他已收到哈萨克斯坦总检察院关于俞秀松烈士平反问题的答复,他们提出,此事应找俄罗斯联邦总检察院解决。信中说驻俄大使李凤林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外交家,他一定会全力协助的。 

  安志洁立即给李凤林大使写信。寻求帮助。并随信附去一些历史资料作为依据。2月21日,李凤林大使来信告知安志洁,他已向俄罗斯联邦总检察院递交照会,要求尽快查清此案。为俞秀松烈士平反昭雪。 

  俄方答应抓紧办理。1月31日,陈埭大使第四次来信,说他通过哈律师查到乌兹别克斯坦军事检察院中俞秀松烈士的案子卷宗号是7925,要安志洁马上与驻乌兹别克斯坦大使馆联系。并通知俄罗斯联邦总检察院。 

  6月1日,我国驻乌兹别克斯坦大使馆大使关桓广致信安志洁,经过有关部门和友人的反复催促查询,乌方已正式告知大使馆,经乌国防部档案中心查证,俞秀松的档案材料1934年没有送达军事检察院。由于当时战争初期出现的混乱局面,莫斯科批转的档案材料实际上后来并未送出。因此,有关档案查找及俞秀松烈士的平反问题需通过俄总检察院解决。 

  冤情大白于天下 

  安志洁决心一追到底。1996年7月。安志洁又叫儿子俞敏(俞秀松的继子)专程去莫斯科拜见李凤林大使,调查了解有关情况。在大使馆人员的陪同下,俞敏去顿河坟地火葬场凭吊了俞秀松英灵,送上一簇鲜花。坟地的墓碑上写着:“这里埋葬着无辜蒙难者及受政治迫害而枪决的牺牲者们的遗骨。1930—1942。永垂不朽!” 

  坟地管理人员告诉俞敏,当时许多“政治犯”是被集体杀害,火化埋葬在一起,烈士的遗骨已无法找到。俞敏还去访问了俞秀松曾经学习过的东方大学、中山大学和列宁学院。希望终于成为现实。1996年国庆前夕,安志洁收到了中国驻俄罗斯大使馆李侗杰参赞的来信:这一趁机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冤案终于得到了彻底平反。 

  俄罗斯军事检察院的平反证明书是这样写的:“中国公民王寿成(即那利曼诺夫或俞秀松),1889年生,汉族,中国浙江省人。逮捕前居住在中国西部的乌鲁木齐市,曾任新疆学院院长兼第一中学校长、反帝联合会秘书长、督办公署政训处副处长兼教官。1937年12月10日被苏联内务人民委员会部门无证据逮捕,并于1939年2月21日被苏联最高军事法庭根据《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邦刑法》第58条第6、8、11款判处刑事处罚极刑———枪决、没收财产。判决于1939年2月21日在莫斯科市执行。根据1991年10月18日颁布的俄罗斯联邦《关于给予在政治大清洗中受害者平反法》第3条,现兹证明,王寿成(即那利曼诺夫或俞秀松)被彻底平反。在卷宗里没有关于王寿成埋葬地记录。” 

  读完外交官热情洋溢的来信,看到梦寐以求的俄方为俞秀松彻底平反的证书,安志洁心中掀起感情的狂澜,一任泪水奔流。“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近六十年的冤情终于大白了! 

  遗憾的是俞秀松烈士的尸骨永远无法还乡了。这是安志洁老人终生的伤痛! 

  读了此文我才知晓,1992年和1993年间我们一行到俞秀松家乡拍摄时,安志洁正在一次次地与前苏联有关方面联系,寻找俞秀松人生最后的踪迹,弄清他遇难的真正原因。我们所看到的村头李先念为俞秀松烈士纪念碑的题词,也是由安志洁亲自赴京请题的。 

  1996年,安志洁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她饱蘸了一生的深情给俞秀松写了一封长信,诉说了她半个多世纪的思念与牵挂。安志洁后来说:“儿子到俄罗斯到坟地去了,我给他写了封信,我给俞秀松讲,你的事情经过是怎么怎么的,我把平反证明书也给他,我叫儿子到那儿也给他烧了,信也烧了。” 

  2002年12月28日,在上海福寿园文化名人墓区,安志洁和她的家人在此为俞秀松塑铜像并立了一块墓碑。她对俞秀松一生的追随,就要落下幕了。 

  这是一位多么伟大的女性啊,这样的女性世上无双,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如此漫长的一生中,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忠于爱情,由此也就选择了忠于中国共产党。其中那锥心折骨之痛,无人替代,但她无怨无悔。安志洁啊,从嫁给俞秀松的第一天起,您就嫁给了革命,您就是一朵从天山开放到江南的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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